我的朋友李先生最终还是和他的妻子离婚了,我原以为他们不到一岁的孩子会挽救这段婚姻。在过去几年,这对年轻的夫妇不断争吵,因为李先生的妻子嗜好网络赌博,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个人在网上赌博。在近三年的婚姻当中,李太太大概输掉了50多万人民币。对一个中国中产阶级家庭而言,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。
同样在2018年,金立公司----一个一度在中国非常活跃的手机制造商,被迫进入破产清算。原因在於金立公司的老板在塞班岛赌博,输掉十几亿人民币,从而导致公司运转资金紧缺而破产倒闭。
对大多数中国人而言,赌博都是不道德的。传统的儒家思想认为,赌博意味着贪婪和堕落。具有讽刺意味的是,不少中国文学作品和学术研究都对中国赌徒进行了深刻的刻画,很多人认为中国人嗜赌。我对此也感到非常困惑。
在网络赌博兴起之前,中国的周边国家一度在与中国接壤的边境区域设立很多赌场,以吸引中国游客和赌徒。资本外逃,以及与赌博有关刑事案件,包括绑架丶人身伤害等等,给中国政府和人民造成很多困扰。在中国政府的压力下,很多边境地区的赌场相继关闭。
但是,网络赌博的兴起改变了一切。借助因特网,博彩公司得以把他们的触角渗透到中国的每一角落。在贪婪和无知的驱动下,无数普通中国人如飞蛾扑火一般,陷入网络赌博而不可自拔。为什麽菲律滨的博彩公司聘用大量中国员工以及来自马来西亚,越南等国的华裔?原因很简单,因为他们会讲华语,他们服务的对象大多是中国公民。
中国政府所能做的非常有限。比如,很多资本的流通,都是通过地下钱庄进行,要完全斩断资金链几乎不可能。很多博彩公司,尤其是非法博彩公司的运行,包括支付员工工资和场地租金等等,一般都通过现金的方式进行。我的菲律滨朋友问我为什麽中国政府不关闭这些博彩网站,是的,中国政府当然可以限制访问境外博彩网站,比如我在中国境内是无法访问把服务器设在境外的博彩网站,除非我使用VPN。但是,一位在马尼拉亚洲商城附近从事网络博彩的中国受访者告诉我,博彩公司的推广人员,经常活跃在各类中国社交媒体和网络上,如微信或者QQ,推广博彩公司的各类赌博游戏,并通过一对一对的方式推广,他们很少在网络上直接公布博彩游戏的网站。这一切意味着,中国政府几乎不可能完全跟踪并打击网络博彩。
网络博彩的兴盛,给菲律滨带来了大量的财政收入。除此以外,大量中国公民的涌入,还带动了就业,房地产,建筑业,零售业等等。当然,物价的上涨确实给普通菲律滨的生活带了困难,但是,从整体而言,菲律滨还是从中获得巨大的收益。而这些收益,也许就来自李先生的前妻这样的家庭主妇,或者公司老板,或者一个父亲,或者一个大学生……是无数普通的中国人,支撑了菲律滨乃至整个东南亚网络博彩业的繁荣!
当本文的英文版本发表之後,我在和我的一个亲戚谈起网络博彩的时候,我才发现,我原以为只是购买普通彩票的亲人,居然在过去近十年的时间里,一直沉迷於网络博彩。他兴奋的告诉我,经过多年的亏损之後,他今年终於可以从一款菲律滨的网络彩票中赢钱,尽管赢的钱还远远不足以弥补他输掉的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