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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梅:屋檐上的鸡窝

  居住在与整天车辆拥塞不堪的邑沙大街平行并排的内街之後,很幸运周围居然会是个环绕着大片自然生态的住宅区,左邻右舍的庭院中,都还生长着几株枝叶茂盛的芒果树,引来了一些鸟雀筑巢其间,带给我不少自然情趣。

  只是与我家并排在前後两条平行小路间的後院邻居,却带给我另一种生活景观。因为那块占地三百平方公尺的地皮,是已经移民美国多年的一双兄弟所共有。向着一条小路的那一半,是栋属於哥哥的平屋,里面住着帮他看房子的一户远亲;那属於弟弟的後半部,也就是紧贴着我家後墙的,原先是被连成一排三栋的小平房,租给人家居住。

  後来不知兄弟间发生了什麽冲突,弟弟竟把租户全部赶走,还把那三间小屋的房顶全给拆掉,露出下面三个隔间,连屋内的厕所都毫无遮拦地暴露着,真是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,不禁让我想起“兄弟阋墙”这个成语来。

  不过房子的产权虽各占一半,却共有一条停车的小巷道,当那三间小屋被拆顶之後,它所拥有的後半段巷道上面,便被前头的住户用锌片铺盖起来,以供家人在下面乘凉聊天,孩子们则在那里嬉戏玩耍,後来更在那儿放养些他们从乡下带过来的家禽。

  这些原是放养在竹篱茅舍旁与树木草丛间的土鸡,便经常会循着本性,飞跃上周围的一些大树上,在那儿重温往日的生活步调。笔者便曾经在面向着树丛做晨运时,被突然从茂密的叶丛中冒出的公鸣所吓到过。最好玩的是还经常看到一两只母鸡,竟也跃上废屋几道窄窄的围墙上,迈着双脚一前一後地踏步向前,带给我这个城市佬一幅新鲜有趣的画面。

  此外,还有更令我惊诧的事发生,那是在一个阳光曦和的早晨,当我精神饱满地来到露台上,随意放眼观看四周的景物时,忽然看到那只经常在墙垣上来回走动的母鸣,竟然一动也不动地伏身在走道前端一根较宽的横梁上。当我好奇地注视了一阵之後,这才发现原来它伏身在自己所产的几枚褐色的蛋上。在屋梁上孵蛋,这可真是谁也未曾见过的奇景吧!

  自此之後,每次我到阳台上做晨运时,都会面朝那有着母鸡孵蛋的一边,希望能够亲眼见到那些新生命的降临。十几天过去了,那辛勤的母鸡还继续为孕育下一代而低伏着,中间它也会站起身来,在周围走动一下,才又回到窝巢中尽它的天职。

 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是这出梁上育仔戏的唯一观众,不料在接下来的一个早晨,当我来到那奇特的戏台上方时,竟看到有个年轻人,倚在一架小木梯上,紧靠在那横梁边,在给上面的鸡窝铺上一些树叶作为窝垫。原来那母鸡的主人已发现了它在梁上产蛋孵下一代的事,而特别给予照顾。

  终於,在我的期盼下,小家夥们破壳而出了,五只嫩黄色的小鸡,一刻不停地边摇摆动着翅膀,边吱吱叫着,而做母亲则忙着用双翅护卫着它们,以防它们跑出窝外,毕竟它们可是诞生在高高的横梁上的啊!也就因为存在着掉下的危险吧,到了第三天,那些小生命便被带到地面上去喂养,再也没见到它们了。同时,没过多久,竟然连同那些会跃上树的公鸡和爱走墙垣的母鸡也全失了踪影,不知反被带到那儿去了,让我想念得很。还好就在不久後的一个中午,正在用午餐的我,忽然听到从後院那边传来了几声响亮的鸡啼。当我兴奋地过去查看时,发现就在隔墙的废墟中,有两只雄赳赳的大公鸡,被人用条短绳将彼此连系在一起,看样子还是本地人最喜爱的那种可以用来赌博的斗鸡。也就因身价较高,怕它俩会飞跃上树而给人抓走吧,所以才会被用绳子将之牵系在一起。

  只是当次日清晨我再去探视它们时,发现它俩已分别被关系在一个白色铁笼子的里外,正在专心啄食着主人为它们所准备的早晨。这时,忽然从巷道的另一头,传来了几声鸡啼,让进食中的那只立即回应,於是两边便互相唱和着,给这个阳光普照的早晨,带来了自然界的生命动态外,更为周围的人们,谱上了一小节的生命之歌。

  除了这些高嗓子歌唱家外,近日在离它俩几步之遥的墙角处,还出现了一个经常与之唱和的合唱团,那是一群三十来只的小麻雀,不知怎样竟看中了那墙角处,有着两片破锌片遮蔽下的废墟,将之作为歇脚的地方。

  又是个晴朗的清晨,当我来到围墙边,俯着探望那两只正在练嗓子的大公鸡时,忽然从下面飞起一大群吱喳叫着的小麻雀,把我给吓了一大跳。定晴一看,它们已飞跃上左邻屋顶上,不停地边叫边跳着。最奇妙的是另外还有十来只,竟是并排地站在旁边一道孤立的危墙上,不叫也不跳,像是要给我检阅似的,真是一幅有趣之极的画面。

  自然界的美是到处都有的,就等着你去发现,去牵动你的感性。所以,尽管你的事业有多大,工作有多忙,有时候还是要放慢生活的脚步,去捕捉身边的各种美感,从中折射出自己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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