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6年2月25日，马科斯在马拉坎南宫宣誓就任菲律宾总统。几分钟后，在得知美国爹无意继续支持时，一家人不得不流亡夏威夷。3年后，马科斯死在了那里。作为父亲最信任的人，一身戎装的小马科斯（右二）那个时刻充当家族的保镖；而此时此刻与他闹翻的姐姐艾米·马科斯（Imee Marcos，最右）正处于她最嫩的年华，39年来装嫩已经成为她的本能。在这张历史性招牌中，伊梅尔达虽然依旧身着最华美的服饰、整理出最庄严的妆容，但仍然难遮她一脸的晦气。或者说，这张图片中充满的失败者的气息。彼时彼刻，恰如此时此刻... ...

3天前，马科斯时代的二号人物、菲律宾政坛不死鸟、总统首席法律顾问胡安•庞塞•恩里莱（Juan Ponce Enrile）以101岁高寿过世。自此之后，伊梅尔达已经成为菲律宾这70年历史的唯一亲历者和见证者。

历史有一种奇特的循环。

它从不急着告诉人结果，而是让人类重复、跌倒、迷茫、再重复。

而在菲律宾这块群岛上，历史最喜欢开的一种玩笑，就是让权力家族相信自己是永恒的——然后在他们最得意之时，突然收走光芒。

伊梅尔达·马科斯（Imelda Marcos），这个菲律宾政治史上最具戏剧性、最具话题度的女性，活得足够久，看到的东西也足够残忍。

她看到她的丈夫费迪南德·马科斯（Ferdinand Marcos）在人民的山呼海啸里被推下王座；又看到她的儿子费迪南德·“邦邦”·马科斯二世（Ferdinand "Bongbong" Romualdez Marcos Jr.，以下均称小马科斯）在几十年后站上同样的台阶、举起同样的手——仿佛宿命在开玩笑，仿佛历史决定再给马科斯家一张“重来一次”的门票。

2022年6月30日，在小马科斯的总统就职典礼上，一家人的合影。

然而历史的门票，从来就不是祝福。

更像是考验。

更像是偿还。

马科斯那一代的债，迟早有人要还。

如果不是他，那就是他的儿子。

如果不是他们两人，那就是整个国家。

马科斯第一次上台，人民以为他是改革者。

50多年前的小马科斯父子，伊梅尔达在俩人身后。

小马科斯当选时，也是一片沉默与迷茫的菲律宾人，被贫穷、通膨、不信任政治精英所折磨，最终在家族权力机器及记忆模糊的缝隙里，再次投出了那个姓氏。

历史骤然重启，仿佛1986年从未发生。

但历史不会真正倒退。它只是让人以为如此，然后在下一刻亮出真正的刀刃。

马科斯执政时，最初是闪耀的、华丽的、有雄心的。他在外交场合被赞誉，被视作亚洲的明日之星。

小马科斯上台时，国际社会也短暂持观望态度，甚至愿意给他一些信用，把他与父亲“切割”。

但权力的质地永远不会骗人。

11月14日，小马科斯夫妇与到访的好莱坞明星乔治·克鲁尼夫妇合影。

马科斯家族的政治继承不是理念，而是习惯：沉默、集中、家族主义、权力维护、形象工程、财富保全、腐败的隐性体制、对制度的不耐烦。

马科斯的戒严时代曾让整个国家窒息；小马科斯时代并不会复制同样的暴力，但腐朽的政治结构、猖獗的裙带利益、财政危机、债务旋涡、税收漏洞与治安问题，正在以另一种方式让国家窒息。

不同的手段，同样的本质。

不同的时代，同样的命运裂缝。

小马科斯上任后，国家经济在疫情后严重摇摆。

50多年前的马科斯一家

通膨居高不下，工资停滞，农民愤怒，公务员怨声，城市治安一再撕破底线，地方军阀与政客各怀鬼胎。

更糟的是，他身边围绕着太多仍旧带着父亲时代影子的政客——恩里莱、罗穆亚德兹、重返权力中心的旧家族。

菲律宾似乎又被拖进了一个既视感的政治深渊。

伊梅尔达在这一切面前从未动摇。

她从来深信——马科斯家族的命运就是统治。

讽刺小马科斯掀起对防洪工程反腐败调查的风暴，但最终带来引火烧身的结果。

她把权力视为天赋，把财富视为应得，把国家视为舞台，把人民视为观众。

她以菲律宾人民之母自居。

但她忘了一个事实：人民是唯一不会永远沉默的力量。

但她从未履行过任何一位母亲应该履行的义务。

40余年前，在趴体上佩戴风骚粉红色闪光领带的小马科斯。

1986年的火焰烧掉了马科斯的帝国；而2025年的菲律宾，正在酝酿另一场不一样的风暴。

这一次不一定是街头革命。

可能是经济的崩塌、政治联盟的瓦解、军方内部的惊涛暗流、腐败案曝光的连锁反应、国际压力的重压、民众信任的迅速坍塌。

历史从不按相同方式击倒同一个家族。

它总是用全新的方式。

但击倒——一定会发生。

马科斯父子的宿命，从来不是登顶，而是下坠。

2022年5月，小马科斯赢得大选之际，大马尼拉街头树立的巨幅为伊梅尔达庆祝93岁生日的照片。

伊梅尔达当年站在马拉坎南宫的阳台，看着丈夫被人民力量革命逼下台；几十年后，当小马科斯面对困境、丑闻、经济危机与政治破裂的时刻，她也许仍能坐在那把奢华的椅子上，望着电视里愤怒的菲律宾人民。

她这一生唯一真正的“永恒”，是目睹家族兴衰的轮回。

她曾说过自己“永远不会认输”。

但历史不需要她认输。

1986年2月25日，马科斯在马拉坎南宫阳台对支持者发布演讲。

历史只会自己往前走，把马科斯们的过去与未来全都拖进去。

菲律宾人民曾用怒吼赶走一个马科斯，

也终将用怒吼送走第二个马科斯。

伊梅尔达的生命像一条长而讽刺的河流——她亲眼看着丈夫登上巅峰，也亲眼看着他在人民的狂潮里溃败；她又亲眼看到儿子登上同样的巅峰。而她也必将——或者说，历史必将逼迫她——再次看到同样的结局，只是版本不同，时代不同，方式不同。

70余年前的塔克洛班玫瑰

因为每一个回到权力的马科斯，都只是历史在提醒菲律宾：未清算的过去，必将以另一种姿态回来；未偿还的债务，迟早要有人付。

而这一次，轮到小马科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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