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3月2日，星期一，上午11点14分，马尼拉圣胡安市（San Juan City）绿丘购物中心（Greenhills Shopping Center）二楼，Virra Mall侧翼。

冷气太强了，尤其在靠近会展厅那一带。电扶梯刚送上一批人，珠宝柜台刚开始整理首饰，轻音乐从扬声器里洒出来。

没人会注意，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

他穿着黑色T恤，胸前印着图案，左脸有一颗明显的黑痣。

只见他走向另一名保安，然后，从腰间拔出一把点45口径手枪。

接着，扣动扳机，一发子弹打进保安的肩膀。

鲜血瞬间浸湿白色制服，保安痛苦地倒在地上惨叫。

而枪声瞬间盖过了商场里所有嘈杂的声音。

人群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，直到他反锁了会议厅的门。

接着是尖叫、奔逃、躲藏。

他将现场55人赶进会议厅里，这些人就是他的人质。

他叫阿尔奇·帕雷（Alchie Paray），在这家绿丘商场任职7年的保安，几天前被调岗，据说是因为抱怨太多，被管理层视为不听话。

这天，他回来了，不是来哔哔的，而是来，开一场直播，这次没人能打断他。

阿尔奇没躲。
他直接就站在门口的玻璃前，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。

他也没有把人质们绑起来，而是大概讲述了自己的意图，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收起来。人质们经过短暂的惊慌后，都冷静了下来。

半小时后，圣胡安市警察局、SWAT特警、记者陆续抵达。

外面三层车道被封锁，新闻直播车支起了脚架，全国几乎同步看见他站在玻璃门后的影子。阿尔奇拒绝所有谈判代表。他说：我要现场播，我要全国听。
政府部门起初犹豫，怕他情绪失控。但他很冷静，说话带节奏、讲逻辑。

最后，当局同意了。

他开出条件：一支麦克风，一场直播。

在全国面前，阿尔奇讲了自己的委屈：

从一个忠诚7年的员工被无预警边缘化，到公司内部存在的排班潜规则、层级剥削和协调费文化。
阿尔奇演讲得就像个工会领袖。他不是疯子，只是没人听他说话太久了。
警方事后声明：疑似精神状态异常。

可熟悉他的人却说：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
排班要给协调费，想换班，得请主管喝酒吃饭。

想调冷气区、换白班，有名单，有门路。

工资里每月多扣300披索，说是制服更新费，但没人见过那套新制服。

保安制度是三头马车：公司雇用、客户管理、军警批准，出了事谁都撇得干干净净。
阿尔奇说了40分钟，没人敢关他麦。
甚至，人质们，就站在他周围，静静听他讲话。人们眼神里不再有一开始的恐惧，而是若有所思。

商场外，社交媒体爆了。

标签#GreenhillsHostage一度成为菲律宾推特热榜第一。

有网友写下：一个保安举起枪，只是想让全国听他说话。

在僵持了9个小时后，晚上8点45分。
在阿尔奇喝水的瞬间，特警破门冲入，快速制服。

劫持结束，无人死亡。

唯一的伤者，是上午中弹的那名保安，送医后无生命危险。

人质全部安全撤出。

媒体拍下他被铐住、带离商场的画面——他还在说话，神情平静。

没有反抗，也没有后悔。
阿尔奇的要求最终实现了吗？并没有。
他要求的公司高管辞职，没有一个下台。
他说的问题，公司发声明，一切合法合规。
而他自己，被控严重非法拘禁，非法持枪未遂谋杀等数项罪名。
2021年5月，阿尔奇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。

那一晚之后，没有制度改变。

保安制度依旧是，公司出人、客户出钱、政府发牌，三方分责、三方推责。

保安公司表示正配合警方调查。

商场发布声明，感谢警方英勇表现。

菲律宾劳工部（DOLE）当时曾口头承诺要调查相关保安公司（SASCOR），也确实开了听证会，但一年后杳无下文。

那场直播在社交媒体上被剪成片段传播，但在体制里，没有回音。
有网友说，阿尔奇就是菲律宾版的小丑。这个世界，烂透了。黑暗，丑陋，无尽绝望。

那么，成为保安，需要多少条件？

菲律宾人想拿到保安执照（License to Exercise Security Profession, LTESP），并不简单：

必须完成PNP认证的21天基础保安课程，含法律、射击与纪律训练；

提交NBI无犯罪记录证明、体检报告、推荐人信，通常需由拟雇用的保安公司开具；

由公司代为申请配枪执照，个人无法合法自行持枪；

上岗前还需缴清制服、ID、岗位押金等杂费，常达5-8000披索。

这是门槛，大多数应聘者在第一份工资到手前，就已经负债。

根据数据显示，菲律宾保安平均月薪约为 1.8万披索，若派驻高风险岗位，最高也不过 2.2-2.5万。

但保安公司与客户签订的外派合同价往往是这样的：

每名保安的月服务费为2.8-4.5万。

公司扣除管理费、行政开销、训练摊提后，仅发出实际工资部分；

公司抽水比例约 30-40%，剩下的归保安本人。

更隐蔽的是二次分配机制。某些岗位需回佣给客户方主管、排班协调人。保安员不敢说，只能自己吞下。

这不是雇佣关系，这是链条关系：你不是为公司打工，是为一整条没人负责的灰色链条站岗。

菲律宾全国注册保安公司超过2000家，其中规模最大的包括：

Safeguard Armor Security Corp. (SASCOR)：本案涉事公司，员工逾10,000人，服务于SM、Robinsons等零售商场；

G4S Secure Solutions Philippines：英国G4S分支，覆盖港口、银行、政府大楼；

Securitas Philippines：瑞典Securitas AB在菲业务，主要涉足医疗与金融安控。

这些公司背后常见退役将领、前议员幕僚名字，有些则直接与地方警政体系共股。他们不是卖服务的，是在管控地盘。

然而这些，对于普通的保安来说，都太遥远了。

他们只希望工资能再高一点点。

只想偷偷敞开领口，让空调风吹进去。

他们穿制服、站门口，检查、挥手、点头。

但，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。

重视能治肚饿，
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，
大动作很多 犯下这些错，
搏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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