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，我出门办事，顺道去找了老房东。我有家100来平的小店，找这个老华侨租的。房东今年81岁，她老伴80岁，两人都是第二代华裔，能用闽南语进行基本的沟通。这次是老房东叫我去的，她和她儿子James（詹姆斯），在9月中旬的一个晚上，轮流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，不过我那信号太差，电话接起来都听不清楚。詹姆斯给我发了好几条语音，大意是，他家小店打算出租，我是他们第一个考虑的租客，让我有空去他家面谈。他建议，这店不管是开食品杂货店，药店，快餐等等，都很不错。末了他还发了两条视频给我，那是他家的监控，显示顾客很多。我礼貌地回复：good

我稍微介绍一下，房东一家是从面包店起家的，就是那种一个面包5披索的那种。凌晨3点开始和面，6点开门，赚的是辛苦钱。后来房东身体差了，也已经赚到钱了，就转行开了这家店。这是个30多年的两层临街店铺，每层不到100平，楼下卖食品，楼上卧室。店铺后面有个4-500平的院子，还有栋百来平的一层小别墅。詹姆斯的小家每到周末，就来这儿住。营业时间是晚上8点到凌晨3点，其实就是便利店。房东夫妻俩只有詹姆斯一个儿子，当年生他的时候，已经40岁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。詹姆斯每晚到店里帮忙照看，到了早上就回去他自己的小家。他有4个孩子，一家6口住在几公里外的一个中档小区里。.......

我到房东家的时候大概1点左右，轻车熟路从后门进入她家院子，只见几个工人正在忙活着什么，一旁黄狗冲我吠了声，就低头吃食了，几只鸡在院子里追逐，不时啄点树上掉落的石榴吃。詹姆斯的车不在，看来不在家。往西走几步，就看到房东夫妻俩正坐在他们的长木餐桌前，吃着东西，旁边就是开放式厨房，一个工人正在炸东西。讲究一个最佳食用时间，绝对的热乎。

老房东招呼我在她旁边坐下，然后就把一大盆炸物推给我。她边叫工人去取饮料，边递给我一个盘子，说：少年仔，你来得正好，赶紧吃，都是刚炸的。她老伴挤了点番茄酱到盘子上，热情地介绍：沾这个吃，很好吃。然后他很快收拾起自己的盘子，就向院子走去了。他家是女主内，每次他都识趣走开，让我们自己聊。我刚吃完饭，可老房东一个劲地招呼，雪碧也倒上了，气氛都到这了，再不吃就不礼貌了。这是类似炸海蛎的蔬菜炸，有包菜，胡萝卜，佛手瓜等蔬菜，混合面粉炸制的。你还别说，味道确实不错，酥脆清甜，我不知不觉就吃了3个，雪碧也喝了两杯。

老房东说话是闽南语夹杂Bisaya语，语速还挺快，稍不注意听，就会听不懂。老人家喜欢唠嗑，我就是个捧哏的角色，不时给出：怎么这样啊？然后呢？哎，这个真的是.......聊了会儿，终于聊到正事了。老房东说，她这店吧，不打算经营了，看我有没有兴趣接手，她要退休了。夫妻俩都是80岁的高龄，还熬夜看店，身体根本吃不消。她抱怨道：詹姆斯经常全家出去玩，一去就是好几天，只靠他俩把老骨头，受不了呀。我说，是啊，我早劝你要退休了，别说是你，我这30多岁的年纪，也根本熬不了夜啊。你这赚了这么多钱，该去享受了。她叹了口气：我儿子不想做生意，只想把所有店面，土地租出去，等着收租，还有他老婆，哼，跟我很不对付。我说，你别这样，你就一个儿子，你的以后都是他的。她没搭话，过了会儿说，少年仔，这附近很难找到像我这店这么大，位置这么好的店了。我连连点头：那租金多少呢？她笑道：我给别人开的价是20万披索，但我给你15万披索。我楞了1秒，倒吸一口凉气。好家伙，真好家伙。这附近的租金，一平3-400披索，500顶天，这是一楼的价格。我本以为她会开个8-9万的租金，给我砍价的空间，但万万没想到，她这不是要割我韭菜，而是把我当日本人耍呀。卧槽，这不体面啊这。我颤抖地问，这价格好像有点贵呀。她自信地说，不贵，绝对不贵，你看那...她边说边伸出手指向远方，那些新建的门店，租金都是一平800起的，我这很优惠了。沉默，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热气。我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，是的，你这店面，位置绝对没话说，价格也还行，这样，我再想一想。老房东笑着点头，然后继续唠嗑。而我的脑海里只闪过无数？？？？？是我不配。

我临走的时候，老房东还塞了一袋子的炸物给我，叫我有空多去坐坐。我微笑地说，那必须的。转身离开，微笑变成苦笑，无言以对。她难道没想到，我平时也会刷脸书么？她估计没料到，我早在几个月前，就看到有中介在发布他们店的招租信息了，一开始一楼12万，又过了一段时间降到10万。可底下根本没几个人留言，应该说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，都不可能接受这个价格。当然了，咱得说，是我配不上这个价格，而不是这个店铺不值这个价。以我对房东的了解，如果这个价租不出去，那么她情愿一直关着吃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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